阴影不断晃动在眼皮上。那道压低的声音。莫名的在云歌脑海中回荡。直到同那个在山道间策马驰聘的身影叠在一起。她的脑中才蓦地清醒了过來。
艰难的抬动了下眼皮。眼前影影绰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前是一张朦胧不清的脸。明明离的很近。云歌却觉得看的不大真切。她下意识抬手朝着那张脸抹去。
“呃。”肩上骤然传來剧烈的疼痛。疼痛激过大脑。云歌紧皱着眉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那张脸。
禾秦紧蹙着眉头。刀剑雕刻的眉眼狭促而凉薄。俊挺的面孔上隐隐酝着一丝抑制下去的紧张。他微微俯身而下。第一时间更新在他的背后是四分五裂跳跃而出的光线。所有的背景和光芒。像是一个巨大的幕布。只徒留他一人无比清晰的站在其中。烙印进了云歌的眼底。
“疼。”翕动着嘴唇。云歌小脸一皱。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滚动出來。
“疼。哪里疼。”禾秦面上一丝慌乱划过。他伸出手。却发现似乎有些不适合。这才勉强稳了下心神。看向端着一盆水进來的白灵:“灵儿。你快來看看。”
说罢身形一侧。让了开。
白灵擦了擦手上的水。挤开禾秦。小心翼翼的将云歌的手挪了过來。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第一时间更新她凝着面色。神情专注。半晌才收回了手。
“怎么样。”禾秦立刻问道。
白灵吐出一口虚气。似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來。她嘴角扬起笑:“云歌姐姐醒过來就沒事了。现在就靠好好休养了。她现在身上疼是正常的。等我去给她熬药服下之后缓解一下。”
禾秦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心。
“那我先去熬药。”白灵开口说道。出了房内。
房内弥漫着安神的熏香。缭绕的白烟徐徐朝上。最后散在了空气中。云歌闭着眼。并沒有睡着。她面色依旧苍白。嘴唇上也毫无血色。额前乌黑的刘海凌乱的散开。露出额头上一小块血红的印记。
禾秦蹙了下眉头。记忆中似乎从沒有见过她头上有这么一块印记。转念一想她并不是斐云歌。自然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可这么一想禾秦心里又觉得不舒服了。骨子里就有的占有欲似乎在心底蠢蠢欲动。
他觉得斐云歌喜欢他。那么她也应该那样。
像是一个石子丢进了浩瀚的海面。虽是荡漾开的涟漪小到沒有任何动静。可底下却是暗涌着即将爆发的喧嚣。
禾秦暗自嘲笑自己真是脑子坏了。想这么多沒有任何意义的东西。他看了眼依旧微闭着眼睛的云歌。淡淡的说道:“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
纤细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生病中的人就像醉酒中的人。意识不仅沉迷还错乱。那一刻身上似乎都感觉不到伤口的痛了。云歌突然伸手。一把将禾秦的手拉住。
“别走……”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刻意压下了声线的抖动。可轻轻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她心底的紧张。
禾秦怔了下。眸底飞快的掠过一丝诧异。他站在那里沒有任何反应。俊挺的轮廓在逆光里却渐渐柔和了下來。那双细长微扬的桃花眼。在眉头眼梢间。第一次让云歌知道了那是怎样的一种撩魄。第一时间更新不似冷冽。是真切的在心底荡漾开涟漪。
良久。他才反手一握。坐了下來。面色冷冰冰的。语气有些生硬:“说吧。有什么事。”
对待生病的人都不会温柔点么。云歌不悦的瞥了瞥嘴。苍白的面颊却飞上了一抹浅浅的红晕。这才吞吞吐吐的开口:“喝水。”
禾秦皱了下眉头。俊挺的面孔上掠过了丝不耐。低下头便看到了云歌缩在软绵绵的被子里。脸色虽然好了些。但依旧病怏怏的。她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眸子里是还未褪去的浅雾。朦胧的看不见底。
“松手。”禾秦冷冽的开口。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回。
云歌有些愣住。目光游弋在他的脸上。试图找到些什么。可看到的只有微蹙的眉眼。和冷毅面孔下的不耐。微微垂下了眼睛。病娇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云歌缓缓的将手松开。收了回來。
松手后。禾秦便起身离开了。
云歌盯着禾秦的背影。这才懊恼起來自己的行为。有些羞耻和丢人。她主动的示好。得到的回应就是不理不睬。也许真的是脑子和面糊了。所以她才会有这种自己都无法理喻的心思。天知道那种莫名其妙的悸动是从哪里來的。第一时间更新但并不是所有的示好都能得到想要的回应。
她愣愣的看着禾秦修长的身体立在逆行刺眼的光线中。沉浸的心头猛的雀跃了起來。
原本应该走了的人。在桌旁却停了下來。也许并不是停了下來。而是就是要去桌旁罢了。禾秦将杯中的凉茶倒掉。又新添了一杯温热白水。这才转身回到了床边。
他单手拿着杯子。嘴唇紧抿成一条缝隙。紧绷的轮廓下是抑制下去的不自然。即便这样还是重新坐到了床边。将水杯递到了云歌跟前。想她许是误会了。淡淡的开口道:“你不松手我怎么去倒水。”
那一刻似乎有些东西在心底涌动翻腾。云歌的目光落在禾秦逆光的面孔上。那个东西的存在就像是最初埋下了一粒种子。韬光养晦的藏在尘土中。直到在这个并不适当的时候。出乎意料的破土而出。
她如雾的眸中倒映着禾秦的身影。绵延里是灿如点漆的缱绻。禾秦心头一顿。蹙了下眉头掩盖掉了眼里的情绪。
拿着水杯的手往前递了递。生硬的开口:“还不拿着。”
云歌这才回过神來。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面容一红。半咬着嘴唇瓮声瓮气:“拿不起來。”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病娇的面容上是一抹异样的红晕。竟让禾秦莫名的觉得有些妩媚。
禾秦轻咳了一声。移开视线。看了眼门口:“等会让灵儿來喂你吧。”
“算了。我自己來吧。”沒好气的看了他眼。云歌试图起身。却被一只手摁了回去。她诧异的抬眼。便看到了禾秦那双含着冷冽的桃花眼。正不悦的看着自己。
傍晚血红的残阳。透过半支的雕窗。纷纷洒洒的扑进了房内。滚进逼仄的墙角。分裂出无数道橘红色的余辉落在地上。熏鼎内的沉香。缓慢的燃着。一缕缕白色的薄雾被轻风吹开。弥漫在房内的每一处角落。
“烫。”云歌半倚在枕上。抿了一小口后。咂巴着嘴巴皱眉道。
禾秦俯身坐在床边。递在她嘴边的茶杯作势收回:“那就不要喝了。”
“哎。哎。”连忙挤出來一个讨好的假笑。云歌微微低头又嘬了一口:“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快点。”
“知道了。催什么催。”不满的嘟囔一声。
虽然有点烫。但总比沒的喝好。这几天來要不是白灵一直炖了药膳在云歌失去意识的情况强行灌了下去。这会儿恐怕她不是因为重伤死去。而是给饿死了。
被救回來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沒想到会是禾秦将他救了回來。虽是心有疑惑。但她也不想问了。那边烈颖的事因为自己出事恐怕中断了。这边香雪客云歌还尚未摸清到底是怎么情况。只是以现况來看。她是一时半会儿管不了这么多了。
“为什么要在里面待着。”将茶杯放在了旁边。禾秦坐直了问道。
云歌被他问的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什么。”
“明知故问。”
在地牢里的时候云歌本可以立刻就能通知自己的暗卫來营救。但当她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忽然想弄清楚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原本抱着能除去一个绊脚石是一个的心思。却沒想到让她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
其实原本也不算什么惊天大秘密。只是叫所有人包括云歌都疏忽了罢了。眼下禾秦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題。云歌实则并不想如实告诉他。
“我也不知道这事是谁做的。原本以为能查到些什么的……”说到最后声音越來越小。看着禾秦的眼神也多了丝闪躲。
“嗯。”禾秦皱眉。看她那模样。心知有隐情。有心要问到底:“说实话。”
话刚落音。外头就传來了敲门声。
“有人在里面吗。”伴随着“笃笃笃”的敲门。烈颖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來。云歌小心翼翼的朝禾秦脸上看了一眼。吊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來。
她刚准备松口气。就见禾秦从门那边收回了视线。看向她:“老实呆着。”随即起身。朝门口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话里带着半分威胁的意思。
禾秦刚刚将门打开。烈颖张扬的声音就在屋内响起:“我听白灵说她醒了是么。命挺硬的啊。我來看看。”
说罢已是从门外进來。掀开了房内的卷帘。许是赶路过來的。他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眉目间张扬而朝气。身上带着满是风尘仆仆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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